第 34 章
“我？”
年轻剑修右手虚搭在腰间剑鞘上,从假山顶跃下，轻飘无声落地，他伸手去接剑堂掌事的红帖，低头打量。
周围剑修还在议论纷纷。
“挑战李知正？能过得了三招吗？”
“终于出来一个有胆子的剑修,我倒是很期待这场比试。”
“李道友可是冲天字班的头名,我看这下五层的剑修疯了。”
李知正出身灵界第一大宗昆仑，不光一直占据地字班剑修榜首,以他的实力,甚至可以称为地字班首席。
日后毫无疑问定能冲上天字班。
一个下五层修士竟然挑战一个准天字班修士,谁能不震惊。
李知正将红帖还给剑堂掌事：“打完能回去？”
显然，他未将这场比试放在心上，只想尽快应付结束，回去修炼。
“今日就这一件事。”剑堂掌事面露兴味，“走吧,去看看是哪个下五层有如此胆量。”
……
上五层学堂道场,数队由执事带领的下五层修士正围在一块块告示栏前。
长央望向告示栏上贴着的百名榜,更确切地说是在看榜首。
地字班修士均为金丹后期,能占据榜首的人,绝对在后期巅峰，她想知道自己与金丹最强者之间的差距。
只是如此，她没有把握赢得五千灵石。
剑堂执事写下第九个名字,抬头问：“长央，你选谁？”
长央回身答道：“李知正。”
执事说每月末都有一场比试，后面她还有机会获得灵石，不急这次。
剑堂执事握笔一顿,竟有种意料之外,又情理之中的感觉：“你确定？他出身昆仑,实力强劲，离元婴仅有一步之遥。”
昆仑高手如云，能人辈出，其中又以剑宫最为有名。
李知正便是剑宫出身，她这是挑了一块最硬的骨头啃。
“确定。”长央点头，“难得有机会和昆仑弟子一战。”
说这话时，她眼底锐亮，素净面庞上全无畏惧，只存战意。
星界确实是个好地方，若在灵界，她能接触到第一大宗弟子的机会少之又少。
剑堂执事见状，也不再相劝，低头在红帖上写下最后一个确定的名字。
“长央！”
这时，不远处平青云冲长央挥手，和白眉一起从人群中挤了过来。
平青云愁眉苦脸问：“你待会也要比试吗？”
“比。”长央侧身指了指剑堂执事手中的红帖，“刚刚选好挑战者。”
“我，也选了。”白眉兴致勃勃道，她被告知要上来和其他妖修打架，已经期待很久了。
剑堂执事看他们互相认识，便在旁边问：“你们都选了谁？”
白眉压根不记得名字，昂头傲气道：“最强那个。”
要打就打最强的！
剑堂执事往长央那边看了一眼，又问平青云：“你呢？”
“我选了陈计。”
剑堂执事看着他们三个，不由笑道：“难怪你们是朋友，这么默契都选了榜首。”
平青云先是茫然，随后大惊：“陈计不是倒数第一吗？！”
因为怕被其他人抢了倒数第一，他争着第一个选好了挑战者。
剑堂执事诧异：“谁跟你说陈计是倒数第一的？”
平青云倏地扭头看向旁边剑修的告示栏，名字自上而下排列，同妖修那边一样，却和他那个榜完全不一样。
卜修的榜单从右向左竖着，同书籍排版一样，他以为最右开头是最强的卜修，当机立断就选了最左侧最后一名。
平青云满脸痛苦：“第一名为什么要放在最后面！”
剑堂执事听罢，也想起卜修的榜单排序，他道：“你们执事应当会解释才对。”
平青云：“……”
因为他压根没来得及听，抢着选完最下方的名字，就溜去找隔壁兴奋狼嚎的白眉了。
“木已成舟。”长央拍了拍平青云肩膀，真诚道，“好好比试吧。”
平青云仰头抬臂，眼含热泪：“师父，天要亡我！”
……
下五层修士在道场按剑修、卜修等队分开，被执事带着站在各自比试台前。
剑修这边只有一个执事，但其他修士是从玄黄十个班内选出来的，所以每班执事也都过来了。
人不少。
“先选的人先上去。”剑堂执事同十位年轻剑修道，随后看向长央，“你最后一个比试。”
长央听后道：“执事，我先去卜修那边看看。”
平青云第一个选，肯定最先比试。
“去吧。”剑堂执事没拦着，“快比试的时候，我叫你。”
长央往旁边走去，地字班的修士们也陆续赶来，她很快淹没在人群中。
这时，地字班的剑修们刚到。
剑堂掌事扫过台前的年轻修士们，问剑堂执事：“挑战我们榜首的修士是哪个？”
“走了。”
剑堂掌事愕然：“走了？”
执事点头：“看她朋友比试去了。”
剑堂掌事身后的地字班修士站不住了，纷纷觑着李知正，小声议论。
“什么修士这么狂？居然直接走了？”
“是不是看不起我们地字班剑修？”
“肯定是故意给我们下马威。”
“李知正，待会你一剑挑了那修士！”
李知正微微拧眉，他对这场比试没有期待，打算应付了事，但对方挑了他，又一走了之，确实令人不快。
那头人群中的长央完全不知剑修这边的动静，她想法简单，想看看其他榜首的修士水平。
正好平青云第一个比试，白眉第三个，她看完他们俩比试，差不多就轮到自己了。
“我上去了。”平青云眼眶含泪，对着长央和白眉嘱咐，“如果伤势惨重，记得把我抬回去，动作轻点。”
白眉握拳砸了砸自己肩膀，十分义气：“扛你走！”
“快点上去，别磨蹭。”黄五卜修执事不耐烦催促。
别班的执事都在看笑话，他还在这哭哭唧唧。
平青云只能一步步挪上台，卜修陈计早已上去。
卜堂掌事站在看台上，声音清晰传下：“比试无时限，落台或倒地不起即为输。”
“你是黄五班？”台上，陈计指间转动着小小八卦盘，他看向平青云，“来之前没有算过自己的胜负？”
平青云哪敢说自己卜算术一般，清了清嗓子：“要打快打。”
让他早输早下场。
“我替你算了一卦。”陈计将手中八卦盘往上一抛，“必输无疑！”
他话音刚落，半空卦盘金光一闪，脚下骤起巨大八卦阵，将平青云纳入其中。
陈计双手掐诀：“巽卦起。”
平青云顿时受到一阵狂风攻击，他根本没来得及运气，整个人嗖地飘起，就要往台下飞。
“啊啊啊！”平青云大喊着，勉强运转灵力，双手努力抓住台柱，才没掉下去。
但狂风仍在，他犹如一根甩棍，被吹得绕柱疯狂旋转，脸都吹变形了。
围观众人：“……”
黄五执事仰天四望，只恨不得遁地消失：这才一招！
丢人，不行挑什么榜首！
陈计皱眉，风卦起了，但对手却迟迟没被吹下去，而是牢牢抱住石台柱，甚至摩擦出火星，他也没松手掉下去。
“震雷！”陈计甩诀，改风为雷，就要劈向死死抱着石柱的平青云。
狂风骤停，八卦巨盘中乌云密布，一道粗雷劈来。
“师父！”平青云惨叫一声，松开双手，掌心朝地一击，借力蹦回台上。
陈计却也不急，脚下八卦盘飞速转动，将对方纳入震卦当中，一股股雷电不停歇击向他。
平青云在台上狂奔，始终跑不出正东方位。
整个台上都被陈计纳入八卦阵盘中，已属于他的一方空间，他指东即为东。
平青云满头大汗，他卜算能力一般，境界也不如陈计，压根无法在台上重新辟出自己的空间。
“万神在上，诸运加持。”
平青云滚地避开一道干雷，同时袖中手捏诀，小声念叨。
他卜算不好，但不妨碍求运。
——以运改卦。
这是平青云当初从长央身上悟出来的，后面课上时常偷用这一套，导致黄五卜堂执事以为他卜算能力尚可。
一道极浅的运意自平青云脚下混入金色八卦盘中。
平青云灵力拍向地面，强行跑出东方位。
位于卦眼中心的陈计并未注意到一点小变化，他放任他朝北奔去，双手换卦：“坎水生。”
狂奔的平青云猝然扭头，望向中心的陈计：就是现在！
他抓住卦与卦之间短暂空隙，全力一掌灵力朝陈计击去。
同一时间，台上阵内涌起滔天水浪迎头冲向平青云，庞大力量打在他身上，抵无可抵。
而阵眼中心的陈计未料到平青云突如其来的一掌灵力，加之生水卦后自信，竟生生被这掌击中，连连倒退。
即便到这时，他也未多慌张。
因为陈计已看见平青云倒地，即将被水冲下台。
他倒退至石台边缘，嘴角一挑，就要将八卦法器收回，突然脚下异感突生，边缘石块原先被雷电击中摇摇欲坠，如今再承受一个人重点，忽地裂开。
陈计一时不防，没站稳，直接掉了下去。
就在他脚尖落地时，平青云也被水浪冲下了台。
陈计心口一跳：“……”
围观众人：“？”
人群中的长央低声道：“平青云赢了。”
一片寂静后，喧嚣渐起。
“这算谁赢了？”
“谁先落地谁输。”
“刚刚谁先落地？你们看见了吗？”
“那个黄五先下台吧。”
卜堂掌事挥袖放出回影珠，让众人重看刚才一幕。
画面清晰可见，陈计站在台面边缘时，平青云已被卦中水冲下台，但水势太大，他抛出去一条直线，久久未落地，而突然踩空的陈计竟前一步触地。
围观众人再度沉默：“……”
卜堂掌事清咳一声：“按照规定，先落台者输，此局黄五平青云胜。”
四周顿时发出一阵嘘声，明眼人一看便知，这完全是黄五班修士运气好，本来陈计已经赢了。
陈计难以置信，脸色发青，半天都没能发出声音。
他输了。
地字班卜修榜首输给一个黄五。
三月后，他将降为玄字班。
倒地的平青云一听，立刻爬起来，热泪盈眶望天：“师父，我赢了！”
怪只怪陈计八卦阵没有完全覆盖到石台边缘，这才让他有机可乘。
附近的修士都对他怒目而视，平青云连忙缩着头挤进人群中，不忘对黄五卜堂执事道：“执事，等会发了灵石奖励，记得给我。”
黄五卜堂执事觉得丢脸，又高兴掌事的学生吃亏，面色复杂：“放心，不会少你的。”
平青云高兴起来，对长央两人道：“走走走，白眉是不是要上台了？”
……
下五层选修御兽堂课程的基本都是妖修，这段时间白眉不光在学四界各兽的知识，还学习如何充分掌控自己的身体。
原先她习惯靠本能战斗，狼牙咬断猎物脖颈，双手化爪撕碎猎物身体，被御兽堂执事要求改掉，说她在浪费妖力。
经过御兽堂执事的授教，白眉虽开始不适应，但到后面的确能感受到好处，她能持续战斗的时间加长了。
妖修这边的比试不慢，妖与妖之间，境界威压差距远大于其他修士，前面两场比试，玄班妖修全部落败。
第三位妖修已上台，是个男妖，长脸鹰眼，光站在那，便透着一股强势威压。平青云刚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中，抬头看见男妖，喜色褪去，扭头对白眉道：“他看起来很能打，我帮你加持。”
白眉打掉他的手：“我，也能打！”
她一跃跳上台，冲着对方狼嚎一声，震得台面一晃。
对面男妖不为所动，只道：“狼妖。”
白眉竖起一根手指，左右缓缓摆了摆。
男妖眼中诧异：“不是？”
刚刚狼嚎的有模有样，难道是什么擅仿声音的妖修？鹦鹉还是……
白眉昂首挺胸，掷地有声：“我，妖荒美狼白眉。”
妖界妖荒地域苦寒，物矿稀少，全是些境界低微的混血妖修，她不以为耻，还高声喧喊。
男妖：“……智障。”
白眉歪头：“你叫智障？”
她虽对人语不够熟练，但智障两个字的含义还是懂的。
果然，她的名字取得比其他妖修好听很多。
男妖嘴角抽动，不再多言，待看台上掌事一说开始，立刻攻向白眉。
不过眨眼间，台上两妖便交手数招。
白眉右肩至小臂被抓出长长血痕，她吃痛之余，左手制住男妖手臂，双脚下沉，用力试图将对方掼倒在地。
她力气极大，换成普通修士绝对要被掼倒。
然而，男妖在双脚离地之时，借力重重踹向白眉腰腹，这一脚快如闪电，携雷霆万钧之力。
白眉下意识松开对方手臂，同时往旁边撤退，不料男妖看穿她的意图，右手指尖利爪刺穿她小臂，不让她挣脱，他后脊肩遽然放出两扇羽翼，两人腾空飞起。
半空中，不容白眉脱逃，他不停踹向白眉腹部。
一脚又一脚。
不过照面，白眉便受重创。
“他是鸟妖！”台下的平青云仰头看向半空，满脸焦急。
白眉都被踹吐血了！
旁边长央眉心皱了皱，金丹后期妖修果然实力强劲，她望着半空道：“还有机会。”
这点伤对白眉而言，不至于丧失全部战力，找到机会，能从男妖手中挣脱出来。
白眉被重重踹得头发昏，喷了两道血，她呲嘴露出两颗狼牙，恶狠狠盯着对方。
当男妖想要一脚将白眉踹离比试台上空时，她双手死死缠住他小臂，一头撞向男妖脑袋。
随着一道闷沉碰撞声后，半空中两人顿时分开，白眉沉腰落地，倒退一丈开外。
男妖翅膀扇动，悬飞半空，用力甩了甩晕沉脑袋，仰头从喉咙间发出一声尖锐啼啸，一个俯冲下来，双手指尖长出弯钩利爪，狠狠挠向白眉脑袋。
白眉就地一滚，堪堪避过。
只是，男妖可长时间盘旋半空，白眉却无法飞行，最多一跃追去，保持不了多久。
未几，白眉浑身遍布爪痕，血流不止。
她怒声长嚎，当男妖再次俯空袭来时，她手脚趴地化狼肢，跃起抱住男妖。
两妖在地上滚了数圈，期间白眉不停用头撞击对方脑袋，男妖也亮出利爪，疯狂抓伤她的皮肉。
平青云双手捂眼，从指缝中看向台上，高喊，“白眉，砸晕他！”
长央紧盯着台上：“白眉压不住他。”
男妖到底是金丹后期巅峰，白眉用头狂砸他，一旦等他反应过来，这招很快失效。
果不其然，台上男妖身上浮起一层妖力，卸掉了白眉砸过来的七成力，随后一个翻身，将她甩了出去。
白眉还没站稳，又朝他冲了过来。
两人拳拳到肉，你打我斗，血气滋生。
白眉仗着自己皮糙肉厚，完全不顾浑身血肉模糊，居然能和对方打得有来有回。
但……
男妖也被打出了火气，双手成鹰钩爪，硬生生刺进白眉肩膀，紧跟着振翅高飞，将她再度带上高空。
在众人仰头之际，他收回鹰爪，双脚踩在白眉胸口，自高空坠落，一路踩击，最后白眉轰然摔落，恢复人形，深深陷在台上。
男妖依旧未离开，双脚站在白眉身上，不停踹击她脑袋，怒火中烧：“让你撞！”
白眉身陷石台坑中，以她为中心，四周裂纹不断，甚至有血顺着纹路流去。
“她已经倒地，别打了。”平青云冲台上焦急喊道。
男妖打出真火，哪里这么容易停下，根本听不见周围的话。
看台上御兽堂掌事眯了眯眼，正要挥袖将男妖拂开，忽然察觉什么，手一顿。
台上男妖正一脚飞踢向坑中白眉脑袋，携带至少九成的力度，不死也能废了她。
突然本来失去意识的白眉，挣扎着抬手挡住了他这一脚，狼爪骨裂同时，也抓住了男妖的脚踝。
她脑袋血流不止，已经看不清面容，紧咬牙关拖抱着男妖，用力一滚，将他带倒。
男妖恼怒，压在身下的羽翼抽动，想要带着他重新飞起来。
白眉粗喘着气，她胸腔呛血，呼吸费力，兀自露齿一笑，带着浓重血腥味。
她用尽全身妖力，死死锁住男妖，发出一身沉闷狼嚎，强行带着他一起滚落比试台。
白眉笔直的脑子还模糊记得之前平青云靠什么赢的，落地前故意控制侧身，好同时落地。
男妖倒地愣住，随后反应过来，双眼通红，鹰钩爪抓向白眉颈动脉：“杂种何敢！”
“放肆！”
御兽堂掌事挥袖将男妖击飞，俯视下方，冷声道：“此局平手，无奖励。”
白眉躺地望天，无一处不痛，但她畅快笑了起来。
“还笑。”平青云赶过来，都不知道从哪扶起她。
长央从储物袋中拿出修创水，给白眉涂了涂体外严重的创伤。
地字班妖修警惕望着意识不清的白眉，已经在想下个月如果被选应战，该怎么对付她。
更不用提，被击飞的男妖，他一双鹰眼死盯着白眉，只要下个月她选自己，他绝不会再给她任何机会，势要让对方后悔来比试。
“我带她去医堂看看。”平青云道，“长央，你先去等比试。”
长央拿起玉牌，转给白眉一笔积分，对他道：“如果不够就赊。”
平青云点头，扶起白眉：“我知道。”
长央望着他们离开，转身朝剑修那边走去。
平青云走到一半，回头看向远处上五层学堂道场，忽觉不妙：长央也是个战斗疯子，保不齐他还得再来把她带去医堂。
……
“你朋友比完了？”剑堂执事见长央回来，从看台下来问道。
长央微微点头：“比完了。”
剑堂执事问：“结果如何？”
剑修比试台在最边上，离御兽堂和卜修的比试台最远，看不清情况。
“一胜一平。”
剑修执事惊讶：“谁胜了？”
长央望向剑修比试台：“平青云。”
剑修执事并不知道长央两位朋友的名字，他思忖片刻道：“你那卜修朋友能和地字班榜首卜修打成平手，也不错。”
之前看他满脸绝望，他还以为必败无疑。
长央看了剑堂执事一眼：“陈计输了。”
剑堂执事闻言，半晌后才终于反应过来什么意思：“平青云是你那卜修朋友？”
长央：“对。”
许久后，剑堂执事才吐出一口气：“人不可貌相。”
剑修比试比想象中要快，除了第七场两个剑修费了一段时间，打成平手，其余下五层剑修都不是上五层剑修的对手，即便挑了倒数第一那位，同样输了。
“到你了。”剑堂执事转头对长央道，“尽力而为。”
长央从人群中走出，脚尖一点，跃上比试台。
下方地字班的剑修早注意到她了，这时看得更清楚。
“感觉一般，也不是什么高手。”
“普通金丹中期而已。”
“是她，李知正还是警惕些为好。”
“你认识？”
“不算认识，她就是那个连进两阶，在北斗阁门前斩杀唐杰的修士。”
“那个长央？”
南斗斋一些修士对这个名字略有耳闻，但不像北斗阁上五层修士一样，曾经见过她。
“连进两阶，天赋是还行，但只是筑基跨金丹而已，在场诸位地字班随便都能挑出一个来吧。”
“也是。”
李知正是南斗斋修士，不认识长央，他对周围的议论也不在意，抱臂休息良久，直到剑堂掌事喊他的名字，才睁眼飞身上台。
他立在长央对面，并未出声，目光无波，待掌事说开始的那刻，顿时挥剑横斩而来。
他这一剑没有丝毫留手，显然想要快速不留机会，赢得这场比试。
庞然剑意一出，几乎压得台下所有年轻修士呼吸一窒，而剑意最前方的长央更觉压力重负，甚至裸露在外的皮肤都能感受到如针扎般刺痛。
若被这一剑击中，恐怕她只有重伤下台一个结果。
幸而，长央一早在李知正抽剑出鞘那刻，便知对方要挥剑，先一步往旁边奔去，最后关头侧身避开。
饶是如此，那一剑也紧擦着她脸颊而过，锐利的剑风划伤她侧脸，倏尔出现一道极浅血痕。
她侧身同时也拔出剑，趁势逼紧数步，腕骨发力摆剑，万千剑影骤现，刺向李知正。
“反应不错。”看台上的剑堂掌事赞道，“回柳剑技？有你的神韵。”
回到看台的剑堂执事面上平静：“伤不了您学生。”
果然，台上李知正挥剑竖劈，不过一剑，便破了长央的回柳剑技。
剑堂掌事问：“你觉得几招之内他能赢？”
“谁？”剑堂执事反问。
剑堂掌事失笑：“你觉得你学生能赢？”
剑堂执事不置可否：“地字班已经有榜首输了。”
剑堂掌事望向下方，满眼兴味：“那就且看看，剑修榜首会不会换人。”
台上，两名年轻剑修毫不留手，不留试探，全力斗剑。
在长央躲开他一剑并回击时，李知正便收了轻视之心，灵力全开，身形暴掠靠近。
他五指紧握剑把微转，上挑剑身。
长央五感打开到了极致，只觉刃光一闪，她浑身一寒，被笼罩在对方剑气之下。
生死之际，她以剑撑地，后仰躲开李知正挑上来的一剑。
冰冷剑刃擦着她下颚而过，几乎快要刺进皮肉当中，只要再晚上一瞬。
与此同时，长央撑地剑身，荡出磅礴剑气，沿着石台，直攻对面李知正。
李知正险些中招，左手运力猛打向石台上，反推离地面。
他飞身退后，深深望着长央：“你不错，配得上我接下来一剑。”
不等她反应，李知正落地，双手握剑，半空灵气俄顷暴动卷席，随着他起身横挥斩去，击向对面长央。
长央能清晰感受到他的剑意发生了变化，远不同于初时剑意，她目光凝重，灵府金丹飞速运转，所有灵力集中在右腕，剑刃上浮现一层薄薄金光。
他们皆脚尖一点，自比试台跃起，冲向对方。
两股剑意锵劲金戈，逼得台下年轻剑修不自觉后退，最中心的两人却恍若未觉，直逼迎头而上。
“铮——”
两道剑意终于狠狠撞在一起。
甫一接触，长央便察觉对方剑意浩然无垠，将她纳入其中，顿然变得渺小，继而生出无力反抗之意。
看台上剑堂掌事双手拍在扶栏之上，惊道：“昆仑道意！”
长央发现自己心生畏难，瞳孔骤然一缩，当即咬破舌尖，双眸燃起森森战意，双手再度向剑身灌入灵力，她身体甚至往前进了一步。
片刻后，忽有一道清脆“咔嚓”声出现。
此刻，时间流速仿佛放慢，长央侧脸垂目，眼睁睁望着自己手中剑因承受不了两股剑意，突折成两半。
“砰！”
剑折无挡。
李知正这一饱含昆仑道意的剑意最终击中长央，将她猛然打下台。
作者有话要说
紧急众筹营养液，为长央重铸新剑！！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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年轻剑修右手虚搭在腰间剑鞘上,从假山顶跃下，轻飘无声落地，他伸手去接剑堂掌事的红帖，低头打量。
周围剑修还在议论纷纷。
“挑战李知正？能过得了三招吗？”
“终于出来一个有胆子的剑修,我倒是很期待这场比试。”
“李道友可是冲天字班的头名,我看这下五层的剑修疯了。”
李知正出身灵界第一大宗昆仑，不光一直占据地字班剑修榜首,以他的实力,甚至可以称为地字班首席。
日后毫无疑问定能冲上天字班。
一个下五层修士竟然挑战一个准天字班修士,谁能不震惊。
李知正将红帖还给剑堂掌事：“打完能回去？”
显然，他未将这场比试放在心上，只想尽快应付结束，回去修炼。
“今日就这一件事。”剑堂掌事面露兴味，“走吧,去看看是哪个下五层有如此胆量。”
……
上五层学堂道场,数队由执事带领的下五层修士正围在一块块告示栏前。
长央望向告示栏上贴着的百名榜,更确切地说是在看榜首。
地字班修士均为金丹后期,能占据榜首的人,绝对在后期巅峰，她想知道自己与金丹最强者之间的差距。
只是如此，她没有把握赢得五千灵石。
剑堂执事写下第九个名字,抬头问：“长央，你选谁？”
长央回身答道：“李知正。”
执事说每月末都有一场比试，后面她还有机会获得灵石，不急这次。
剑堂执事握笔一顿,竟有种意料之外,又情理之中的感觉：“你确定？他出身昆仑,实力强劲，离元婴仅有一步之遥。”
昆仑高手如云，能人辈出，其中又以剑宫最为有名。
李知正便是剑宫出身，她这是挑了一块最硬的骨头啃。
“确定。”长央点头，“难得有机会和昆仑弟子一战。”
说这话时，她眼底锐亮，素净面庞上全无畏惧，只存战意。
星界确实是个好地方，若在灵界，她能接触到第一大宗弟子的机会少之又少。
剑堂执事见状，也不再相劝，低头在红帖上写下最后一个确定的名字。
“长央！”
这时，不远处平青云冲长央挥手，和白眉一起从人群中挤了过来。
平青云愁眉苦脸问：“你待会也要比试吗？”
“比。”长央侧身指了指剑堂执事手中的红帖，“刚刚选好挑战者。”
“我，也选了。”白眉兴致勃勃道，她被告知要上来和其他妖修打架，已经期待很久了。
剑堂执事看他们互相认识，便在旁边问：“你们都选了谁？”
白眉压根不记得名字，昂头傲气道：“最强那个。”
要打就打最强的！
剑堂执事往长央那边看了一眼，又问平青云：“你呢？”
“我选了陈计。”
剑堂执事看着他们三个，不由笑道：“难怪你们是朋友，这么默契都选了榜首。”
平青云先是茫然，随后大惊：“陈计不是倒数第一吗？！”
因为怕被其他人抢了倒数第一，他争着第一个选好了挑战者。
剑堂执事诧异：“谁跟你说陈计是倒数第一的？”
平青云倏地扭头看向旁边剑修的告示栏，名字自上而下排列，同妖修那边一样，却和他那个榜完全不一样。
卜修的榜单从右向左竖着，同书籍排版一样，他以为最右开头是最强的卜修，当机立断就选了最左侧最后一名。
平青云满脸痛苦：“第一名为什么要放在最后面！”
剑堂执事听罢，也想起卜修的榜单排序，他道：“你们执事应当会解释才对。”
平青云：“……”
因为他压根没来得及听，抢着选完最下方的名字，就溜去找隔壁兴奋狼嚎的白眉了。
“木已成舟。”长央拍了拍平青云肩膀，真诚道，“好好比试吧。”
平青云仰头抬臂，眼含热泪：“师父，天要亡我！”
……
下五层修士在道场按剑修、卜修等队分开，被执事带着站在各自比试台前。
剑修这边只有一个执事，但其他修士是从玄黄十个班内选出来的，所以每班执事也都过来了。
人不少。
“先选的人先上去。”剑堂执事同十位年轻剑修道，随后看向长央，“你最后一个比试。”
长央听后道：“执事，我先去卜修那边看看。”
平青云第一个选，肯定最先比试。
“去吧。”剑堂执事没拦着，“快比试的时候，我叫你。”
长央往旁边走去，地字班的修士们也陆续赶来，她很快淹没在人群中。
这时，地字班的剑修们刚到。
剑堂掌事扫过台前的年轻修士们，问剑堂执事：“挑战我们榜首的修士是哪个？”
“走了。”
剑堂掌事愕然：“走了？”
执事点头：“看她朋友比试去了。”
剑堂掌事身后的地字班修士站不住了，纷纷觑着李知正，小声议论。
“什么修士这么狂？居然直接走了？”
“是不是看不起我们地字班剑修？”
“肯定是故意给我们下马威。”
“李知正，待会你一剑挑了那修士！”
李知正微微拧眉，他对这场比试没有期待，打算应付了事，但对方挑了他，又一走了之，确实令人不快。
那头人群中的长央完全不知剑修这边的动静，她想法简单，想看看其他榜首的修士水平。
正好平青云第一个比试，白眉第三个，她看完他们俩比试，差不多就轮到自己了。
“我上去了。”平青云眼眶含泪，对着长央和白眉嘱咐，“如果伤势惨重，记得把我抬回去，动作轻点。”
白眉握拳砸了砸自己肩膀，十分义气：“扛你走！”
“快点上去，别磨蹭。”黄五卜修执事不耐烦催促。
别班的执事都在看笑话，他还在这哭哭唧唧。
平青云只能一步步挪上台，卜修陈计早已上去。
卜堂掌事站在看台上，声音清晰传下：“比试无时限，落台或倒地不起即为输。”
“你是黄五班？”台上，陈计指间转动着小小八卦盘，他看向平青云，“来之前没有算过自己的胜负？”
平青云哪敢说自己卜算术一般，清了清嗓子：“要打快打。”
让他早输早下场。
“我替你算了一卦。”陈计将手中八卦盘往上一抛，“必输无疑！”
他话音刚落，半空卦盘金光一闪，脚下骤起巨大八卦阵，将平青云纳入其中。
陈计双手掐诀：“巽卦起。”
平青云顿时受到一阵狂风攻击，他根本没来得及运气，整个人嗖地飘起，就要往台下飞。
“啊啊啊！”平青云大喊着，勉强运转灵力，双手努力抓住台柱，才没掉下去。
但狂风仍在，他犹如一根甩棍，被吹得绕柱疯狂旋转，脸都吹变形了。
围观众人：“……”
黄五执事仰天四望，只恨不得遁地消失：这才一招！
丢人，不行挑什么榜首！
陈计皱眉，风卦起了，但对手却迟迟没被吹下去，而是牢牢抱住石台柱，甚至摩擦出火星，他也没松手掉下去。
“震雷！”陈计甩诀，改风为雷，就要劈向死死抱着石柱的平青云。
狂风骤停，八卦巨盘中乌云密布，一道粗雷劈来。
“师父！”平青云惨叫一声，松开双手，掌心朝地一击，借力蹦回台上。
陈计却也不急，脚下八卦盘飞速转动，将对方纳入震卦当中，一股股雷电不停歇击向他。
平青云在台上狂奔，始终跑不出正东方位。
整个台上都被陈计纳入八卦阵盘中，已属于他的一方空间，他指东即为东。
平青云满头大汗，他卜算能力一般，境界也不如陈计，压根无法在台上重新辟出自己的空间。
“万神在上，诸运加持。”
平青云滚地避开一道干雷，同时袖中手捏诀，小声念叨。
他卜算不好，但不妨碍求运。
——以运改卦。
这是平青云当初从长央身上悟出来的，后面课上时常偷用这一套，导致黄五卜堂执事以为他卜算能力尚可。
一道极浅的运意自平青云脚下混入金色八卦盘中。
平青云灵力拍向地面，强行跑出东方位。
位于卦眼中心的陈计并未注意到一点小变化，他放任他朝北奔去，双手换卦：“坎水生。”
狂奔的平青云猝然扭头，望向中心的陈计：就是现在！
他抓住卦与卦之间短暂空隙，全力一掌灵力朝陈计击去。
同一时间，台上阵内涌起滔天水浪迎头冲向平青云，庞大力量打在他身上，抵无可抵。
而阵眼中心的陈计未料到平青云突如其来的一掌灵力，加之生水卦后自信，竟生生被这掌击中，连连倒退。
即便到这时，他也未多慌张。
因为陈计已看见平青云倒地，即将被水冲下台。
他倒退至石台边缘，嘴角一挑，就要将八卦法器收回，突然脚下异感突生，边缘石块原先被雷电击中摇摇欲坠，如今再承受一个人重点，忽地裂开。
陈计一时不防，没站稳，直接掉了下去。
就在他脚尖落地时，平青云也被水浪冲下了台。
陈计心口一跳：“……”
围观众人：“？”
人群中的长央低声道：“平青云赢了。”
一片寂静后，喧嚣渐起。
“这算谁赢了？”
“谁先落地谁输。”
“刚刚谁先落地？你们看见了吗？”
“那个黄五先下台吧。”
卜堂掌事挥袖放出回影珠，让众人重看刚才一幕。
画面清晰可见，陈计站在台面边缘时，平青云已被卦中水冲下台，但水势太大，他抛出去一条直线，久久未落地，而突然踩空的陈计竟前一步触地。
围观众人再度沉默：“……”
卜堂掌事清咳一声：“按照规定，先落台者输，此局黄五平青云胜。”
四周顿时发出一阵嘘声，明眼人一看便知，这完全是黄五班修士运气好，本来陈计已经赢了。
陈计难以置信，脸色发青，半天都没能发出声音。
他输了。
地字班卜修榜首输给一个黄五。
三月后，他将降为玄字班。
倒地的平青云一听，立刻爬起来，热泪盈眶望天：“师父，我赢了！”
怪只怪陈计八卦阵没有完全覆盖到石台边缘，这才让他有机可乘。
附近的修士都对他怒目而视，平青云连忙缩着头挤进人群中，不忘对黄五卜堂执事道：“执事，等会发了灵石奖励，记得给我。”
黄五卜堂执事觉得丢脸，又高兴掌事的学生吃亏，面色复杂：“放心，不会少你的。”
平青云高兴起来，对长央两人道：“走走走，白眉是不是要上台了？”
……
下五层选修御兽堂课程的基本都是妖修，这段时间白眉不光在学四界各兽的知识，还学习如何充分掌控自己的身体。
原先她习惯靠本能战斗，狼牙咬断猎物脖颈，双手化爪撕碎猎物身体，被御兽堂执事要求改掉，说她在浪费妖力。
经过御兽堂执事的授教，白眉虽开始不适应，但到后面的确能感受到好处，她能持续战斗的时间加长了。
妖修这边的比试不慢，妖与妖之间，境界威压差距远大于其他修士，前面两场比试，玄班妖修全部落败。
第三位妖修已上台，是个男妖，长脸鹰眼，光站在那，便透着一股强势威压。平青云刚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中，抬头看见男妖，喜色褪去，扭头对白眉道：“他看起来很能打，我帮你加持。”
白眉打掉他的手：“我，也能打！”
她一跃跳上台，冲着对方狼嚎一声，震得台面一晃。
对面男妖不为所动，只道：“狼妖。”
白眉竖起一根手指，左右缓缓摆了摆。
男妖眼中诧异：“不是？”
刚刚狼嚎的有模有样，难道是什么擅仿声音的妖修？鹦鹉还是……
白眉昂首挺胸，掷地有声：“我，妖荒美狼白眉。”
妖界妖荒地域苦寒，物矿稀少，全是些境界低微的混血妖修，她不以为耻，还高声喧喊。
男妖：“……智障。”
白眉歪头：“你叫智障？”
她虽对人语不够熟练，但智障两个字的含义还是懂的。
果然，她的名字取得比其他妖修好听很多。
男妖嘴角抽动，不再多言，待看台上掌事一说开始，立刻攻向白眉。
不过眨眼间，台上两妖便交手数招。
白眉右肩至小臂被抓出长长血痕，她吃痛之余，左手制住男妖手臂，双脚下沉，用力试图将对方掼倒在地。
她力气极大，换成普通修士绝对要被掼倒。
然而，男妖在双脚离地之时，借力重重踹向白眉腰腹，这一脚快如闪电，携雷霆万钧之力。
白眉下意识松开对方手臂，同时往旁边撤退，不料男妖看穿她的意图，右手指尖利爪刺穿她小臂，不让她挣脱，他后脊肩遽然放出两扇羽翼，两人腾空飞起。
半空中，不容白眉脱逃，他不停踹向白眉腹部。
一脚又一脚。
不过照面，白眉便受重创。
“他是鸟妖！”台下的平青云仰头看向半空，满脸焦急。
白眉都被踹吐血了！
旁边长央眉心皱了皱，金丹后期妖修果然实力强劲，她望着半空道：“还有机会。”
这点伤对白眉而言，不至于丧失全部战力，找到机会，能从男妖手中挣脱出来。
白眉被重重踹得头发昏，喷了两道血，她呲嘴露出两颗狼牙，恶狠狠盯着对方。
当男妖想要一脚将白眉踹离比试台上空时，她双手死死缠住他小臂，一头撞向男妖脑袋。
随着一道闷沉碰撞声后，半空中两人顿时分开，白眉沉腰落地，倒退一丈开外。
男妖翅膀扇动，悬飞半空，用力甩了甩晕沉脑袋，仰头从喉咙间发出一声尖锐啼啸，一个俯冲下来，双手指尖长出弯钩利爪，狠狠挠向白眉脑袋。
白眉就地一滚，堪堪避过。
只是，男妖可长时间盘旋半空，白眉却无法飞行，最多一跃追去，保持不了多久。
未几，白眉浑身遍布爪痕，血流不止。
她怒声长嚎，当男妖再次俯空袭来时，她手脚趴地化狼肢，跃起抱住男妖。
两妖在地上滚了数圈，期间白眉不停用头撞击对方脑袋，男妖也亮出利爪，疯狂抓伤她的皮肉。
平青云双手捂眼，从指缝中看向台上，高喊，“白眉，砸晕他！”
长央紧盯着台上：“白眉压不住他。”
男妖到底是金丹后期巅峰，白眉用头狂砸他，一旦等他反应过来，这招很快失效。
果不其然，台上男妖身上浮起一层妖力，卸掉了白眉砸过来的七成力，随后一个翻身，将她甩了出去。
白眉还没站稳，又朝他冲了过来。
两人拳拳到肉，你打我斗，血气滋生。
白眉仗着自己皮糙肉厚，完全不顾浑身血肉模糊，居然能和对方打得有来有回。
但……
男妖也被打出了火气，双手成鹰钩爪，硬生生刺进白眉肩膀，紧跟着振翅高飞，将她再度带上高空。
在众人仰头之际，他收回鹰爪，双脚踩在白眉胸口，自高空坠落，一路踩击，最后白眉轰然摔落，恢复人形，深深陷在台上。
男妖依旧未离开，双脚站在白眉身上，不停踹击她脑袋，怒火中烧：“让你撞！”
白眉身陷石台坑中，以她为中心，四周裂纹不断，甚至有血顺着纹路流去。
“她已经倒地，别打了。”平青云冲台上焦急喊道。
男妖打出真火，哪里这么容易停下，根本听不见周围的话。
看台上御兽堂掌事眯了眯眼，正要挥袖将男妖拂开，忽然察觉什么，手一顿。
台上男妖正一脚飞踢向坑中白眉脑袋，携带至少九成的力度，不死也能废了她。
突然本来失去意识的白眉，挣扎着抬手挡住了他这一脚，狼爪骨裂同时，也抓住了男妖的脚踝。
她脑袋血流不止，已经看不清面容，紧咬牙关拖抱着男妖，用力一滚，将他带倒。
男妖恼怒，压在身下的羽翼抽动，想要带着他重新飞起来。
白眉粗喘着气，她胸腔呛血，呼吸费力，兀自露齿一笑，带着浓重血腥味。
她用尽全身妖力，死死锁住男妖，发出一身沉闷狼嚎，强行带着他一起滚落比试台。
白眉笔直的脑子还模糊记得之前平青云靠什么赢的，落地前故意控制侧身，好同时落地。
男妖倒地愣住，随后反应过来，双眼通红，鹰钩爪抓向白眉颈动脉：“杂种何敢！”
“放肆！”
御兽堂掌事挥袖将男妖击飞，俯视下方，冷声道：“此局平手，无奖励。”
白眉躺地望天，无一处不痛，但她畅快笑了起来。
“还笑。”平青云赶过来，都不知道从哪扶起她。
长央从储物袋中拿出修创水，给白眉涂了涂体外严重的创伤。
地字班妖修警惕望着意识不清的白眉，已经在想下个月如果被选应战，该怎么对付她。
更不用提，被击飞的男妖，他一双鹰眼死盯着白眉，只要下个月她选自己，他绝不会再给她任何机会，势要让对方后悔来比试。
“我带她去医堂看看。”平青云道，“长央，你先去等比试。”
长央拿起玉牌，转给白眉一笔积分，对他道：“如果不够就赊。”
平青云点头，扶起白眉：“我知道。”
长央望着他们离开，转身朝剑修那边走去。
平青云走到一半，回头看向远处上五层学堂道场，忽觉不妙：长央也是个战斗疯子，保不齐他还得再来把她带去医堂。
……
“你朋友比完了？”剑堂执事见长央回来，从看台下来问道。
长央微微点头：“比完了。”
剑堂执事问：“结果如何？”
剑修比试台在最边上，离御兽堂和卜修的比试台最远，看不清情况。
“一胜一平。”
剑修执事惊讶：“谁胜了？”
长央望向剑修比试台：“平青云。”
剑修执事并不知道长央两位朋友的名字，他思忖片刻道：“你那卜修朋友能和地字班榜首卜修打成平手，也不错。”
之前看他满脸绝望，他还以为必败无疑。
长央看了剑堂执事一眼：“陈计输了。”
剑堂执事闻言，半晌后才终于反应过来什么意思：“平青云是你那卜修朋友？”
长央：“对。”
许久后，剑堂执事才吐出一口气：“人不可貌相。”
剑修比试比想象中要快，除了第七场两个剑修费了一段时间，打成平手，其余下五层剑修都不是上五层剑修的对手，即便挑了倒数第一那位，同样输了。
“到你了。”剑堂执事转头对长央道，“尽力而为。”
长央从人群中走出，脚尖一点，跃上比试台。
下方地字班的剑修早注意到她了，这时看得更清楚。
“感觉一般，也不是什么高手。”
“普通金丹中期而已。”
“是她，李知正还是警惕些为好。”
“你认识？”
“不算认识，她就是那个连进两阶，在北斗阁门前斩杀唐杰的修士。”
“那个长央？”
南斗斋一些修士对这个名字略有耳闻，但不像北斗阁上五层修士一样，曾经见过她。
“连进两阶，天赋是还行，但只是筑基跨金丹而已，在场诸位地字班随便都能挑出一个来吧。”
“也是。”
李知正是南斗斋修士，不认识长央，他对周围的议论也不在意，抱臂休息良久，直到剑堂掌事喊他的名字，才睁眼飞身上台。
他立在长央对面，并未出声，目光无波，待掌事说开始的那刻，顿时挥剑横斩而来。
他这一剑没有丝毫留手，显然想要快速不留机会，赢得这场比试。
庞然剑意一出，几乎压得台下所有年轻修士呼吸一窒，而剑意最前方的长央更觉压力重负，甚至裸露在外的皮肤都能感受到如针扎般刺痛。
若被这一剑击中，恐怕她只有重伤下台一个结果。
幸而，长央一早在李知正抽剑出鞘那刻，便知对方要挥剑，先一步往旁边奔去，最后关头侧身避开。
饶是如此，那一剑也紧擦着她脸颊而过，锐利的剑风划伤她侧脸，倏尔出现一道极浅血痕。
她侧身同时也拔出剑，趁势逼紧数步，腕骨发力摆剑，万千剑影骤现，刺向李知正。
“反应不错。”看台上的剑堂掌事赞道，“回柳剑技？有你的神韵。”
回到看台的剑堂执事面上平静：“伤不了您学生。”
果然，台上李知正挥剑竖劈，不过一剑，便破了长央的回柳剑技。
剑堂掌事问：“你觉得几招之内他能赢？”
“谁？”剑堂执事反问。
剑堂掌事失笑：“你觉得你学生能赢？”
剑堂执事不置可否：“地字班已经有榜首输了。”
剑堂掌事望向下方，满眼兴味：“那就且看看，剑修榜首会不会换人。”
台上，两名年轻剑修毫不留手，不留试探，全力斗剑。
在长央躲开他一剑并回击时，李知正便收了轻视之心，灵力全开，身形暴掠靠近。
他五指紧握剑把微转，上挑剑身。
长央五感打开到了极致，只觉刃光一闪，她浑身一寒，被笼罩在对方剑气之下。
生死之际，她以剑撑地，后仰躲开李知正挑上来的一剑。
冰冷剑刃擦着她下颚而过，几乎快要刺进皮肉当中，只要再晚上一瞬。
与此同时，长央撑地剑身，荡出磅礴剑气，沿着石台，直攻对面李知正。
李知正险些中招，左手运力猛打向石台上，反推离地面。
他飞身退后，深深望着长央：“你不错，配得上我接下来一剑。”
不等她反应，李知正落地，双手握剑，半空灵气俄顷暴动卷席，随着他起身横挥斩去，击向对面长央。
长央能清晰感受到他的剑意发生了变化，远不同于初时剑意，她目光凝重，灵府金丹飞速运转，所有灵力集中在右腕，剑刃上浮现一层薄薄金光。
他们皆脚尖一点，自比试台跃起，冲向对方。
两股剑意锵劲金戈，逼得台下年轻剑修不自觉后退，最中心的两人却恍若未觉，直逼迎头而上。
“铮——”
两道剑意终于狠狠撞在一起。
甫一接触，长央便察觉对方剑意浩然无垠，将她纳入其中，顿然变得渺小，继而生出无力反抗之意。
看台上剑堂掌事双手拍在扶栏之上，惊道：“昆仑道意！”
长央发现自己心生畏难，瞳孔骤然一缩，当即咬破舌尖，双眸燃起森森战意，双手再度向剑身灌入灵力，她身体甚至往前进了一步。
片刻后，忽有一道清脆“咔嚓”声出现。
此刻，时间流速仿佛放慢，长央侧脸垂目，眼睁睁望着自己手中剑因承受不了两股剑意，突折成两半。
“砰！”
剑折无挡。
李知正这一饱含昆仑道意的剑意最终击中长央，将她猛然打下台。
作者有话要说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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